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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后,父亲带他周游南京普照寺,苏州灵岩寺,上海圆明讲堂,15岁时,父亲动念让他皈依。
圆瑛老法师,看他一眼,摸摸他头,说先让孩子玩吧,玩够了再说。他复归人间。
他喜欢观摩人间。小时爱看戏剧,长大组织义演,16岁便排剧,为华东洪水赈灾。
1956年,他以满分成绩,从上戏毕业,加入中央实验线岁,报到时在排练厅前踌躇许久,最后绕到幕布后台阶上,安静听着,
剧院演《大雷雨》,他在后台负责打雷音效。他模拟的雷声还分出了层次,远方闷雷是铅球滚滚,晴天霹雳是铁皮抖动,惊雷则是用三夹板来回摇晃。
每次剧演一半,观众开始担心没有带伞,外国剧团来访看完,坚持要到后台一探究竟。
后来,游本昌得到《大雷雨》中一个配角角色,跟在女主身边的仆人,上场到下场19秒,没有台词。
他甚至为这个无名角色,设计了命运:从房上摔下来过,瘸了一条腿,瞎了一只眼,还有咳喘病。
公演那天,他咳嗽登台,步履蹒跚,女主自杀后,他缓缓走过舞台,驻足抬头,满眼泪水。
不排戏时,他就坐在一角,看老演员排演,久而久之,院里流传:从游本昌脸上,就能看出台上人的戏怎么样。
1980年,他偶然见到西方传入的哑剧,不用台词,只靠表演,便能传情。他见猎心喜,痴迷于此:
游本昌红了眼眶,当夜换了4件汗衫,一口气演了11个节目,少年们冲到后台,用手语表达“看懂了,很喜欢”。
那晚台下,坐着导演黄一鹤,隔年,黄一鹤将他带到春晚。一夜间,游本昌名满天下。
他撕僧衣,摇破扇,翻遍民间画册,揣摩慈悲疯癫,在家中练了三个月,练出了半张脸笑,半张脸哭。
。1985年,《济公》上映,创下90%奇迹收视率,导演下班回家,小区所有窗口飘出来的都是主题曲。
疯癫又叛逆的济公,带着那个时代独有天真和快意。一如黄日华的弯弓射雕,上海滩的滔滔江水,郎平跃起扣球的撞击声,以及海子在德令哈抬头,看到的满天星光。
《济公》热潮漫至海外,在新加坡创造年度最高收视率,游本昌受邀到访新加坡。
1986年,游本昌获金鹰奖优秀男演员,声望极盛之际,他却推掉了所有剧本。
那些投资方多追逐济公名气,让他拍滑稽闹剧,他断然拒绝,“不该干的事,给多少钱也不干。”
他看报上新闻,说天津一少年,杀死老人,伪造现场,仅为考验警察破案。读来满是心惊。
1998年,《济公游记》开播,别人首映礼设在豪华酒店,他把首映场设在少管所。
全剧十个故事,借古讽今,连缀如浮世绘,多年后豆瓣评分9.1。然而当年,电视剧被批说教,
。两次折戟沉沙,耗尽家财,此后,游本昌辗转电影片场,重演配角。角色台词不多,有时只有惊鸿一瞥。
2010年,陈浩民版的《活佛济公》在江苏卫视热播,青春版的济公满嘴现代梗,普度众生之余,忙着和两个美女谈恋爱。
争议声中,有观众想念游本昌,同样放浪不羁,“老济公是机智幽默,新济公是滑稽轻浮”。
媒体去采访他,老人惜字如金,“只要劝人向善的济公都是好的,如果为迎合低级趣味,自然不会被观众接受”。
那年中国电影票房过了百亿,营销炒作已出宝典,年度大片《越光宝盒》中,名人快闪如过江之鲫,时髦的般若波罗蜜,远胜唵嘛呢叭咪吽。
800年前,这是济公圆寂处,100年前,李叔同在此剃度,25年前,他在这里演济公。
2013年,他卖掉北京房子,成立“游本昌艺术团”,全心排演话剧《弘一法师——最后之胜利》。
除却网上卖票,话剧多为义演,前往乡镇、景区、寺庙,相关单位只出基础成本,入不敷出时,游本昌就串剧组,接广告,贴补剧团。
那部剧就这样演了十年,演了119场。2018年,游本昌已85岁,伤病缠身。
义演之余,他和女儿发起公益项目“种子计划”,招募志愿者教师,去乡村小学教孩子们表演,五年间,惠及师生3万多人。
他喜欢孩子们。2018年,他听说年轻人爱上抖音,就开了抖音号,第一条是儿童节发的,开口就是“娃娃们”。
他用短视频和年轻人聊天,评论区里一片“济公爷爷”,网友留的时髦用语他不懂,就认真抄在本上。
两年后,他的抖音视频,偶然被《繁花》剧组看到,邀他试镜。87岁生日那天,他得到入组邀约。
“命运就是这样的,我们同班同学好像都走了,我为啥还能留下来?终于等到了。”
面对镜头,无论是轻捻烟头的手势,还是划眸而过的沧桑,都经过数十次推敲,他说
与胡歌第一场对手戏,王家卫评“游老师后脑勺都会演戏”,游本昌听后平静,说这很正常,演员整个状态对,那任何一个角度都对:
。繁花散尽,世相如梦,上海滩几经风雨,众生奔忙向前,唯有他,开拍五年后,还走不出“爷叔”这个角色。

